@楼诚深夜60分 关键词：爱情从告白开始
P.S.这个《茅家岭记事》可开发余地巨大，所以很有可能会根据六十分的关键词写成一个系列短片，就像我之前的《同袍与我违》系列一样。但是想到可能会虐身，觉得so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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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上饶东南五公里左右，靠近顾祝同第三战区司令部附近的周田村、李村、七峰岩、茅家岭，就是上饶集中营各个监狱的所在地了，皖南事变之后，这里集中关押着新四军被俘人员，南方局及中原局执行特殊任务的干部一旦被俘，也多是送往这里。
砖石垒砌的高墙上密布着层层的铁丝网，这座令明诚想起纳粹集中营制式的监狱，正是被称为上饶集中营“狱中之狱”的禁闭定点，茅家岭监狱。这里是专门用来禁闭所谓在集中营中“犯规”的在押人员的。除了伐木、采石、凿磨石板这类繁重的日常劳役之外，还有许多花样叫人身心俱疲，就是作战部队的常规操练，也可以叫人感到“残酷”二字。
与先后被俘的苏北根据地干部一同被押送至此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至于是凌晨两点还是三点，明诚并不知道，因为手表早在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就被兵油子一把撸走了。
大约是从穿扮上看出明诚身份不寻常的缘故，他并未与普通俘虏一同关押在七峰岩，又因为他自被俘自后便缄口不言，身份未定，遂也未关押至叶挺将军等高级将领所在的李村，而是被推进茅家岭逼仄的石砌走廊深处的单人牢房，房间低矮而狭窄，明诚能感觉到站直身体之后带着潮气的不平整的房顶在摩挲着他的头发。
充任看守的宪兵替他解了手铐，一言不发用力摔门离开，明诚交替着揉了揉被反剪着铐了几个小时的手腕，犀利的目光借着走廊上远远映过来的微弱的光，仔细观察起这间囚室来。四面墙上几乎爬满了常年不见阳光的暗红色的苔藓，地上一半是积水，一半是泥泞，原本通向外面的一扇不过两个巴掌大的小窗，早已从外面用灰色的砖封死了。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半米宽不到一米五长的木板，上面零散地搁着薄薄一层稻草，一幅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覆盖其上，似乎是个夜间栖身休憩的所在。
身在军统数年的明诚，十分明白上饶集中营的所谓“流程”和人员分布。这里目前囚禁着千余人，国民党党政人员中的左翼人士也被拘于此处，即所谓“思想犯”。
但凡被捕入上饶集中营，通常先押于七峰岩，这里的犯人虽皆戴着脚镣，但并不十分沉重，而是一种心理暗示，除了不准交谈、不准读书看报之外，主要是通过每次连续数十小时的思想灌输来达到政治软化的目的。若是七峰岩的“教育”并未奏效，那么就会被转入周田村的苦工营，每天十七八个钟头的劳役也确实另不少人选择了屈服。而在周田村还没有吐露“自白”之意的人，就会被转入明诚目前所在的茅家岭。人人都说茅家岭是个生吞活人的修罗场，二十多斤的脚镣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总是令人身心俱疲，而监狱旁边那间挂着“上饶集中营审讯室”匾额的不起眼的小平房，更是叫最刚强的战士也为之变色。
明诚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明楼要多久才能察觉到不妥，他能做的只是在不向任何人暴露任何一重身份的前提下，尽量在茅家岭活下去。将西装脱下整整齐齐叠成一个不大的长方形当做枕头，他蜷起身子侧卧在铺着干草的木板上，盖着哔叽呢的风衣，迅速进入了一种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休息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但临走时明楼牵着嘴角送他出门的样子却反复在明诚眼前徘徊。而在辣斐德路秘密电台接到上级紧急指示之前，明楼刚刚用一个紧紧的拥抱和一个含蓄地印在额角的吻，表达了他掩藏了多年的心意。明诚虽然心中欢喜，但回应却也是轻描淡写的。他当然不介意更热烈地回应明楼陡然而至却又意料之中的表白，可是，似乎二人都想等一个更成熟也更惬意的时刻。
但愿这个憧憬中的时刻还会到来罢，明诚想。
被巨大的声响吵醒时，天还蒙蒙地没有大亮，明诚凭着只觉推测，不会超过早上五点。推门而入的两个宪兵仍旧一言不发，两边架起明诚就向外走。就在他盘算着接下来的可能性的时候，发现结果远比他预期的要好，原来只是以“军事训练”为名的晨跑。当然，在又湿又滑的稀泥里一跑就是两个小时并不好受，明诚觉得脚上这双在南京路订制的皮鞋似乎前所未有地让他觉得累赘。就在体力渐渐不支的时候，身侧一记突如其来的猛击令明诚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泥水溅了满脸，一时模糊了视线，一记记重击丝毫没有停顿地向他背上、肩上招呼过来。明诚匆忙间用小臂护住头部，眼角的余光瞥见是三个面目麻木的年轻宪兵用步枪枪托机械地重复着笞打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站起来这样的折磨就不会停止，周遭并不是无人施以援手，但明诚瞧着那一枚枚已经残破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新四军臂章，最终决定保持自我的与世隔绝。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