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从风时偃仰-------《茅家岭记事》后传

 @楼诚深夜60分   关键词: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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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关键词是【理论】,继【阶级】之后,我又一次成为了被主页君选中的孩子(不),上次因为【阶级】作为关键词被选中,我兴奋之余写了一篇WG梗的《西操场随想录》,以政治运动中经常作为大舞台的清华大学西操场为背景,以明诚的视角探讨了阶级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阶级中存在的个体与自在自为的阶级本身之间关系等问题。然而似乎收到了好多“虐心”酱紫的反馈,所以,这次,既然关键词又被选中了……那么……我就祭出延安整风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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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生,这位自称是延安的捷尔任斯基的中社部长,身穿苏联制式的皮夹克,脚蹬及膝黑皮靴、手牵德国军用杜宾犬,带着两个贴身警卫员沿着延河威风凛凛散步的样子,明诚在来到延安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当时他纵然哑然、诧异,但却没有丝毫流露,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多年白区工作中养成的习惯,还因为这几个月来让他觉得几乎是延绵无期的政治审查。

从白区工作归来的普通干部调入延安之前都要经过政治审查,这已是惯例,然而明诚经历的过程比旁人更加严苛些。因为他曾在白区被捕入狱,在上饶集中营的茅家岭监狱里渡过了整整一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其中所受的苦楚与折磨,虽然他不肯告诉包括明楼在内的任何人,但却经常会化作夜深人静时的一缕梦魇,令明诚之后多年再不能睡一个整夜觉。

饶是如此,明诚在茅家岭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既没有对宪兵说过,也没有对新四军俘虏说过,既没有对左翼思想犯说过,也没有对同病相怜的同志说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自己任何一重身份都不能暴露,以此保护上海地下交通网、电台还有明楼的安全。毕竟他只是在与苏北交通员接头前被重庆军“意外”逮捕的,他对着录口供的军警淡淡说了一句“只是路过”,便再不肯开口。

明楼虽费了些功夫,但终于摸清了明诚的下落,于是立即提请南方局布置营救。其时明诚负责着情报组与延安的通讯线路,南方局周书记不容丝毫差池,在确定明诚并未叛变投敌之后,精心策划,后由明堂出面将其保释。

被捕终究是被捕,虽然大家都明白不是明诚的过错,但既然已经脱离组织关系整整一年,事关重大的联络线与交通线是再不可能让他来负责了,事实上,在他被捕后不久,已经由代号为“木匠”的老同志全权接手了他的工作。

就在明诚出狱、且一切职务皆被解除之后的第三个月,明楼向他传达了南方局的新指示——周书记提议将明诚调往延安重新安排工作,并亲自写了介绍信给中组部、中社部。秦邦宪本也打算写一份,因为中社部负责人康生是他在第三国际时期的老战友,然而对延安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极为敏感的周书记,委婉地替明诚拒绝了秦邦宪很可能弄巧成拙的好意。

尽管明楼一留再留、一送再送,明诚终究是独自踏上了未卜的前路,经由迪化到兰州再到陕北。当政治审查终于结束,明诚得到的结论是“确实存在政治问题,但不严重,允许调入延安,根据情况分配工作”。

明诚向着前来传达上级决定的中组部干部问道:“那么,组织关系呢?”

中组部干部答道:“恐怕要根据你的表现来决定。”

明诚心中凉了半截,又问道:“那么如果…是恢复组织关系,还是重新入党呢?”

那干部似笑非笑地打量明诚一番,最终道:“明诚同志,到了这个地步,最好的结果就是重新入党罢了。”

明诚点点头,最终垂睑,无声地笑了。那笑容明明很美,却是说不出的凄清,明明饱含了服从组织安排,却又充满了难以忽略的哀婉。

此时延安的一应衣食住行都是统一分配的,根据级别待遇不同,伙食分为大灶、中灶、小灶,布料分为土布、斜纹布、黑布,明诚没有挂靠的“伙食单位”,只能先在泽东青年干部学院挂名。如此有过了一个多月,工作总算有了着落。

因明诚已不被承认为党员,故而不适合在机关工作,中组部最终根据他精通法文和俄文的特长,安排到中央研究院去做翻译工作。至于待遇,自然是毫不意外地吃大灶、穿土布了。然而中央研究院虽然听起来是个政治世界中的学术的世外桃源,事实上,眼下正是漩涡的中心。以《要清算干部教育中的教条主义》为题的文章已经传遍了延河两岸,矛头已经直指长期把持着中央研究院的“教条主义的祖师爷们”,其中就有险些给明诚写了介绍信的秦邦宪。

既常年从事白区工作,又有留苏背景,明诚处处谨小慎微。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角色,然而越是这样的角色,越容易被当作活祭,推上燃烧着的火台,成为警吓众猴的待宰之鸡,就好像在《解放日报》上发表了《野百合花》以抨击“食分五等,衣着三色”来揭示这革命胜地、共产主义殿堂的阴影的王实味。

王实味是中央研究院的特别研究院,曾在白区的左翼文坛十分活跃,明诚早就认得他,知道他是个正派人,也十分钦羡他的学识。然而在所有人都顺着风潮对王实味做出势不两立的姿态时,明诚什么都不能做。对王实味的控诉日益升级,直到他逐渐失去人身自由,最终被投入中社部的监狱中去。

明诚在见到王实味的时候,是在总学委命令研究院全面停止业务工作,全部投入整风学习后的一次大会上。会议的规格很高,康生亲自主持,而作为“坏人”样板的王实味,照例发表了一番自我唾弃的说辞。明诚看着那张曾经朝气蓬勃的脸,心知昔日那个左翼知识分子,如今只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当晚,明诚在整风学习笔记上写下几行字:“党之所以能够掌握群众,乃是因为党的理论能够真正地说服群众。而之所以能够说服群众,是因为这理论是彻底的。”这话是颠倒了顺序之后用他自己的话写出来的,并没有表明是出自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

本欲再写些什么,却终究搁笔合卷,对着窑洞外的夜空无声长叹,不知远在白区的明楼,现下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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