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

这一章里影佐的大段对话绝对复合他的汉语水平。现在想想我们与日本互为敌国的日子里，日军几乎每支部队都有至少一个中国通，在特殊区域还有蒙古通什么的，然而时至今日，我们全国上下又有几个日本通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日本人对此倒是掌握得很纯熟。抛开民族国家和历史遗留问题的立场，我对日本人，尤其是知识分子阶层，还是怀有一些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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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其时影佐祯昭同时担任着汪伪政府的最高军事顾问，虽然头衔叫做军事顾问，但所涉绝非只限军事，当时政治、经济、社会、民生等一应大事小情都得“顾问”。阿诚曾私下玩笑说“这顾问嘛，影佐负责顾，汪主席负责问，自然是顾得来就问，顾不来就不问。但影佐顾不顾得来是他的事，而问不问就是汪主席的事了。”这便是自汪精卫以下大小汉奸头领皆事无巨细必向影佐请示的意思，而影佐也就被时人称之为汪伪政府的“影子”。这“影子”，不仅是汪伪汉奸们的“太上皇”，也是在华日军特务“谋略”活动的总策划总指挥。对于明楼来说，这样一个人向他提出要求，是不能拒绝的。同样，对胡越明来说，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不仅不能加以拒绝，而且只能如约前往，才能不引起影佐的怀疑，甚至可能获取“信任”，以便日后在岩井机关进而在梅机关发挥更大的作用。

此次会面虽由明楼安排，但其中步骤梅机关步步紧跟，最后由影佐祯昭亲自将会晤地点选在上海虹口区的“六三花园”，并以宴请的方式进行。作陪的除去明楼，便只有岩井英一。阿诚早向吉田庶务长透了口风，岩井便明白梅机关暗中监视并已知道胡越明之事，于是立刻整理了一份材料亲自交给影佐，并给出了一番“影佐少将是我的业务监督，这件事情早该向您汇报，但时机不成熟，又没做出什么成绩所以羞于启齿。”这样的说辞，影佐自也未与他纠缠。

胡越明见明楼与岩井英一皆列席，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个招呼，也不多话。席间，影佐只是一般地询问了胡越明的情况，胡越明则给影佐讲了一些大后方的消息和香港方面的民主人士的情况，并表示可以利用自己在上海和香港的人脉为“和平运动”做些事。影佐听了自然表示欢迎，胡越明见他稍放松了些戒备，便乘机提到：“其实我在南京政府颇有几位老朋友的，如果能够再联系上，于我的工作也能够有所裨益。”

影佐客气道：“我看胡先生谈吐不凡，您的朋友在汪主席手下想来也是有名有号的，不知是谁，或许我认得。”

胡越明笑道：“影佐先生真是抬举我，若真说有名头的却只有一位，便是近来做了江苏省主席的李士群先生了。”

影佐道：“若早知胡先生与李士群主席是朋友，那便不必几次三番麻烦明先生引荐了，对吧，岩井君？”

岩井连忙赔笑道：“是，是。可笑的是我还让李士群请明长官出面介绍胡先生给我认识的，真是走弯路，还白白麻烦了明长官。”

明楼道：“哪里哪里，岩井机关长用得着我的事，我是不怕麻烦的。只是胡先生可能不知道，李士群只是挂个省主席的头衔，主要工作还是担任76号副主任，这身份特殊，要见他恐怕不方便吧。”

胡越明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影佐祯昭听了立刻表态道：“明楼君过份拘泥于准则了，我想胡先生既然是我们的朋友，又与岩井君合作得十分愉快，那么去见一见他的老相识李士群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明楼道：“影佐少将这样说，自然是没有问题。”

影佐“嗯”一声道：“那么就依然由明楼君安排此事吧。我看你的秘书办事十分妥帖，相信不会有纰漏的。”

明楼笑着应了，心中却想“影佐开始注意阿诚了，是有什么企图，与须贺彦次郎的事有没有关系。”

宴罢四人从包间出来，守在不远处的吉田和阿诚以及梅机关的几个军官赶忙向各自长官迎上来。众人互相道别，影佐率先离开，岩井英一亲自送胡越明回汇中饭店。

以这次会晤为契机，胡越明直接开始了和李士群、周佛海乃至汪精卫等汉奸巨憝的周旋。在这场充满风险的政治斗争中，以他为首的敌后工作人员取得了无可比拟的辉煌成绩，同时胡越明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直至后来终于彻底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在驱车回明公馆的路上，明楼掩不住心中担忧，问道：“阿诚，除了那次要求与胡先生见面以外，你和影佐还见过面吗？”

阿诚想了一下，道：“各种场合碰面是肯定有的，但谈话只有那一次。而且应该是从那次以后他才知道我是谁。”

明楼道：“那次之后，你们也没有联系吧？”

阿诚道：“他怎么会跟我联系呢，我一个小秘书。”

明楼道：“是啊，所以奇怪，他为什么要在对话里专门提到你呢？”

阿诚一怔，道：“他说什么？”

“他说你办事妥帖，但他应该并不知道你都办过什么事。”明楼摘下眼镜揉一揉鼻梁，又道：“是不是须贺的事让他起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