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夜雨十年灯85by阿雁

85.
正如阿诚所想,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春节,重庆各界欢庆的气氛都极是热烈。明楼此时已是军政界社交圈子的红人,自顾祝同主持的那次宴会之后,几乎是一天也未曾闲着。阿诚的电话接进来时,恰是这晚局子散得比往日早些,明楼已回到住处,但因多喝了几杯加上连日应酬多是夜半方归,故而回来的路上便已犯了头疼病,此时已吃了药躺下,半睡半醒间听见外屋勤务兵接起电话,隐约似是在说明长官已经睡了不方便通话,跟着又说了句什么听不大分明,其中却是有“明诚”二字明明白白地入耳。明楼霎时间睡意全无,边朝着外间高声叫勤务兵不要挂电话,边翻身下床随意趿了拖鞋便疾步走了出去。
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明楼刚刚示意勤务兵出去,阿诚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了过来:“大哥?”
明楼听了立刻松了口气,道:“是你本人打来的就好。”说罢抬手摸了摸额角,竟是出了一层薄汗。
那头阿诚斜靠在饭店的吧台上,一边留意着周遭的情形一边笑着答道:“这是什么话,除了我,谁还敢惊了明长官的觉啊。”
听了阿诚没事儿人似的语气,明楼心知多半是装出来气人的,便故意板着声气佯怒道:“你这一离了上海就杳无音讯的,我收到的唯一一个消息就是你被…”明楼正想说“被南方局除名”但因通话是否被监听并不能确定,遂顿了顿,略了“南方局”三字,只道“你…被除名,现在忽然听见你名字,保不齐是谁又知会我什么‘噩耗’来的呢?”
自从去年九月底在上海分别,至今近五个月再没见面,电话也只通过寥寥几次,也都是阿诚还未离沪时的事了。阿诚一路行来所见所历皆与以往大为不同,身边日日都是新人新事,故而只觉数月匆匆一晃而过,虽也思念明楼,却因知其身在重庆必如鱼得水而不甚惦记。
相比之下,明楼的心境便是大为不同了,他既赋闲散居,虽在社交场合正是风生水起,加上要为了日后的工作搜罗些用得上的人脉,应酬往来总是不少,却到底是暇时居多,又对阿诚的去向除了事先知是先往延安以外一无所解,之后一等数月全无消息,这于明楼而言无异于下落不明了。在这情境中他本就心焦,偏又在上月下旬收到阿诚已被南方局除名、二人之间的工作关系正式结束的通知。在当时,地下党员无论是牺牲、叛变、失去联系或是组织关系变动,都叫做被原所属部门“除名”,这自然又让明楼平添几分担忧。
听了他怨怼的口气,阿诚便将明楼心中所想摸清了十之八九,于是赔笑道:“那可真是对不住,叫大哥白白担惊受怕了小半年,这就给您赔不是了。”
明楼“哼”一声道:“知道就好。你现在这是又在哪落脚了,怎么忽然又想起我来了?”
阿诚继续赔笑道:“怎么就是突然又想起您来了呢,我这一路跋涉可是总记挂着你呢,只是这道上,你也知道,不方便通讯息。这不刚在青岛安顿下来,就急着给你打电话拜年么。”
“青岛?”明楼道,“你在那…”他本想问阿诚是否以后留在青岛工作,却又想着二人的工作联系已断,便没再说下去。
阿诚明白明楼的意思,于是接道:“我在青岛只是中转,等找到合适的船就出港去东北。”因想着电话线路不一定安全,阿诚便只含糊地暗示了一句“听人说那里毛子的生意好做,去了准能发财。”
明楼一听,眼下这形势,阿诚这多半是去苏联红军驻区的自治政府工作了,比起上海倒是安全了不少,便也觉得放心,这才有了闲聊的兴致,道:“中转一下还进青岛,谱够大的。”此时虽是和平时期,但国共之间的紧张气氛已越发浓烈,而青岛作为受美国保护的国府重要港口城市,对阿诚他们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阿诚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道:“我如今可还是军统局的明诚少校呢,进出一下青岛算什么大事。”
明楼也是奇道:“怎么,你还是在册的军官?”
“可不是么,”阿诚道,“我这个副官,半年来既没跟着长官回重庆,也没向上峰做定期汇报,竟然还是军饷照发、派司照用,想来是戴局长忙得顾不上我们这些小角色了。”
两人聊了一阵子,阿诚又将多休息少喝酒当心犯头疼一类的话向明楼嘱咐了一遍就打算道晚安,明楼忽又赶着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出港?”
阿诚想了想,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不过就是这三两天了,到了地方我会再跟大哥联系的。”
明楼挂了电话心说又是到了地方就联系,这次总不会又是一等半年了吧。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他这才又回到卧室躺下,头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了,睡意却也早就无影无踪。
拿到船票已是第二天中午,承志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启航时间是翌日上午,目的地是旅顺港。旅顺港目前虽是由苏联保护,但一来美苏如今仍是盟友关系,二来青岛、旅大名义上皆属国民政府管辖,两港之间现可自由通行,阿诚由此便知一路上当无风波,也就安心准备启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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