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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蒋总统听了自己只言片语之后的反应看在眼里，张群禁不住又暗暗赞赏明楼一番，这才赶紧毕恭毕敬地道：“如果能够将我党党员的选票控制住，李宗仁还是毫无办法的。”当然，“党员”二字是看似轻描淡写地着重点出的，这就将要把话题引到党务工作上了。
果不其然，蒋先生叹息地摇摇头，道：“如今看来，陈立夫实在是没有用，搞了这么些年党务，连几百张选票都把握不住。”
张群心中暗喜，但凭着数十年的经验并未落井下石，反而是替陈立夫辩解似的说道：“这也难怪，李宗仁在这次选举中的花费，您也是看着的。”
蒋先生不以为然道：“你不必找这些理由，孙哲生的花费难道少么？”
张群听了这话，心中明白自己该点到的事情已经一一叫蒋总统入耳了，于是一声不吭坐在那里，仿佛是在想办法的样子。
“对了，岳军，”蒋先生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将手杖在地上点了点，道，“我们可把程潜找来，要他把全部选票都支持给哲生，你看如何？”
总统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按照惯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张群赶紧阻止道：“可是我听说，他与李宗仁早就订有攻守同盟，约好了无论谁在复选失败，就于决选时把票数全部让给另外一个人。”
蒋总统登时大怒，喝道：“反了，反了，他们简直越闹越不像样！”
张群等着蒋先生的怒意稍微平息一些，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认为，您可以多拨一些用于竞选的公费给孙科，让他自己出面拉票。他毕竟是总理的儿子，就算没有您时刻护着，不见得就斗不过李宗仁。”
蒋总统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因为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若干涉太多，舆论上总是不大好听。”
转眼就到了副总统决选的日子，大家都觉得很有兴趣，因为要看看孙科和李宗仁两个到底是谁的手段高明，故而会堂里又是座无虚席。
明楼在休息室里点一杯咖啡等着开会的时候，忽觉面前一暗，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个大胖子坐在对面，抬头一看，立刻带上笑容道：“啊，顺龙兄，哦不，黄副司令，一向没见，还没得机会贺你高升呢。”
这大胖子正是黄仁霖，自去年从美国考察军事后勤业务回国后，不久便出任联合勤务总司令部副司令。因着他从前在抗战的时候担任战地服务团主任，人脉又广、人缘又好，加上为人随和，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向他开几句善意的玩笑。
黄仁霖赶紧摆摆手，道：“咱们自己人，别什么司令不司令地乱喊一气！”
二人聊了几句，话题自然就转到今天的决选这件事上来了，黄仁霖问明楼的想法，明楼牵牵嘴角，道：“说实话，虽然我是顺着总裁的意思支持孙科的，但是恐怕…李主任的希望好像…”明楼比了个向上的手势，没把话说完。
黄仁霖道：“不瞒你说，我嘛，算得上是总统的特勤总管了，谁当副总统我根本不关心，但是夫人托我留意着些，这才厚着脸皮到处问的。别说，你的想法倒还很主流，那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李主任希望要大些呢？”
明楼耸耸肩，道：“我一直在徐州，具体情况知道得少，怕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仁霖东张西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我听别人说，原因其实简单得很，可以说，就是一些人对总裁有些…所以专门对着干的。”言下之意，便是蒋总统越要大家支持孙科，诸人就越是捧李宗仁了。
明楼一惊，道：“顺龙，你这话我听不明白。”
黄仁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道：“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按照日程表，投票原来是规定上午十一点开始的，但是蒋先生十点半就到了国民大会堂。明楼从与黄仁霖之间的尴尬气氛抽身入场的时候，刚好在签到处的门庭见到孙科一脸苦笑地对着隐在墙角阴影里的人道：“我确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把握却完全谈不上。”
明楼大约知道处在自己视线盲点里的人是谁，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宁波官话低低地传出来：“你没有和陈立夫碰头？”
孙科看起啦无精打采地道：“他说可以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现在只能看投票的结果了。”
“不是说了叫你自己也去找一找程潜吗？”宁波官话听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两天和他谈了好几次，”孙科说，“但是总是不得要领…”
这时候到会的代表已经聚集了很多，明楼立刻签到入场，刚刚坐定，就见蒋先生也就位了。大会主席在十一点十分宣布开会，投票紧接着进行。蒋总统的脸孔一直板着，会场里的空气也跟着凝结起来，完全没有总统选举那天喜气洋洋的场面。
唱票照例是在中长休息之后开始的，头一张票就是孙科的，蒋先生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笑容，大约是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开票持续到一半的时候，孙科仍旧占据着优势，会场中诸人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显示出看好孙科的态度来。
就在蒋先生面色完全缓和下来的时候，李宗仁的票数忽然飙升起来，急起直追，后面开出的票几乎都是投个他的。孙科看到自己已经落后一百多票的时候，知道大势已去，也不等结果，直接站起来就走了。最后的结果，是李宗仁以二百余票的优势获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