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夜雨十年灯106by阿雁

今天可能没时间写深夜六十分了,本来想接着愚人这个关键词吐槽戈尔巴乔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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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明楼忍着胸口疼,使劲吸了吸滴着水的海绵,然后长吁一声,道:“累你操心了。”
张克侠将头发整一整,道:“操心倒是其次,累是真累,可我也不敢离你半步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多少麻烦都得找上我。”
明楼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伤处立刻疼起来,最后笑声变成了“嘶嘶”的吸气声。明楼心想:“张克侠这人确实有些不同,遇上这样的情况,他又这样尽心尽力照看,不管是真心还是处于别的目的,现在完全可以做出关切的模样问长问短,我总要承他的情日后相还,可他这样子却好像巴不得我不记他好一样。”想到此处,明楼一时摸不准张克侠就是这样不愿有人情羁绊的性子,还是做出这个样子其实另有谋划,于是也只轻描淡写地又谢了一遍。
因伤重身子虚弱的缘故,明楼大部分时间还是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心思细究案情。张克侠见他性命无虞了,便留几个庶务官和勤务兵在这里照应,自己也就告辞先回徐州去了。又过了些日子伤情稳定下来,恰逢张克侠视察防务路过驻军医院顺便进来探望,明楼就顺便问了问案情。
“那个团长是已经停职待查了,”张克侠挥手叫勤务兵出去,自己搬把椅子坐在床头,“不过我看,查也是走个形式乱查一气。这事儿压根儿就和他没关系。”
明楼点点头,此时他已恢复了些微气色,但面孔还是重伤之后透着倦容的焦黄色,动作稍大一点,伤处就从里到外揪着疼起来。他点点头,轻轻喘息了一下,才道:“我看开枪的人是个兵,那眼神…”明楼又回忆了一下那复杂的眼神,道:“不像是受人指使的。”
张克侠道:“那到时候开庭你可得把这话当众说一遍,别叫那团长太屈了。”
明楼道:“这个自然。开枪的又是什么人呢?”
“唉,”张克侠叹息一声道,“那当兵的叫丁小二,团里的机枪手,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明楼笑道:“想必他的可怜之处与我有关了,不然怎么想要我的命呢。”
张克侠道:“你这枪子儿挨的确实冤枉些,可谁叫你明参谋是搞党务的。”
此时国民党内的党务工作正因十分混乱而饱受诟病,而国防部派往各级部队主管政治督导的党务军官,又多是半公开的探子眼线,加上在作战部队大肆腐败,在国民革命军中的名声可谓极差。明楼听张克侠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蹙眉忍着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看来挨一枪还得怪我自己?”
“我可没这么说,”张克侠连忙摆手,“丁小二那样子,是恨不能把你们搞党务的挨个儿嘣了,恰好拿你开刀了。”
明楼道:“你别卖关子了,要说就说,不说就查你的防务去,我这还养伤呢,没力气跟你扯闲篇。”明楼意识到意外受伤之后,自己与张克侠之间的距离明显拉近了。与一个重要的军事主官联系密切以备日后所需,是明楼到第三绥靖区后一直想达成的目标,但现在和张克侠之间的这种关系,靠得是自己的暗中经营还是张克侠的有意引导,眼下并不好说。
“你们党务近来的重头戏不是组织还乡团么,”张克侠拿起暖瓶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丁小二家在晋北,共党在他老家干过…叫什么来着,就拾掇地主又分地又分粮那个…噢,土改。这不现在局势一变,还乡团仗着阎司令长官的势打回去了。”张克侠喝了口水,又道:“丁小二他爹叫还乡团打死了,脑袋现在还在炮楼上挂着呢,他娘又气又病没几天人也不行了。”
明楼道:“那我是够冤了。”
“也是咱们到的不是时候,听说他是刚收到老家来的信儿没两天,正在气头儿上,恨不能找个由头杀人泄愤呢,”张克侠见明楼想要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就搭了把手,“他还在前线为国效力呢,忽然就被党国弄得家破人亡了,他能不恨?你一个党务高官,本身又是大财主,正撞枪口上了。”
明楼道:“怎么张副司令你说来说去,好像还是全怪我似的。”
张克侠摇头道:“这事儿谁也不怪。”
明楼故意问道:“那丁小二呢,也不怪他?”
张克侠道:“谁也不怪,都是凑巧,不过军事法庭一开庭,他是没活路的。对了,不提还忘了,为了能让你出庭,军法处决定把你这个案子延后审理。”
明楼出院的时候已是一月中旬末,不几天就要过年了,他本想留在徐州,偏生明堂在上海听见了他的消息,于是亲自坐车来接,好说歹说劝得明楼答应回上海过年。自明镜过世,资产尽归明楼名下,虽有不少用惯了的老人儿上下打理,却也少不得名堂时时帮助照料,故而明楼也不大好意思太拂逆了堂兄的意思。明堂把他送回明公馆,又再三嘱咐了后天一起吃年夜饭,这才走了。
送走了明堂,明楼躺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房子是明堂提前就叫人收拾好的,章婶苗婶知道大少爷回来过年已准备了些日子,现下正在小厨房里忙着。明镜与明台的“遗像”并列悬在壁炉上方,而阿诚亲手画的《家园》就挂在对面的楼梯口,离开只有一年多,明楼却觉得恍如隔世,曾经热闹的家,终于只剩下他,和一幢房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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