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

22.

李士群收到明楼的邀约，欣然接受。正巧第二日于周公馆举行的机要会议明、李二人皆需参加，便定了会后相谈。

翌日，明楼手头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把例行公文批罢，拿起内线电话随手播到秘书处，道：“阿诚，你手头没有急事吧？嗯，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明楼穿好大衣到办公厅大门外时，阿诚已照旧发动好了车子站在门边等候。

路上，阿诚问道：“大哥，时间还早，这么早去干什么？”

明楼道：“好久不见周先生了，提前去，打个招呼。而且听说，最近他与李士群不大融洽，单独谈谈或许能知道什么新闻。”

二人抵达周公馆，因为距开会时间尚早，除去日常工作人员外并没有太多人走动。明楼与周佛海不算疏远，官阶又高，未经通报便带着阿诚直奔周的办公室去。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办公室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明楼与阿诚对视一眼，悄悄向前移了几步，听了片刻，可以确定争吵的是两个人，虽因激动而音色有些失常，但仍可分辨出是周、李二人。不一会儿争吵声平息，阿诚立刻拉着明楼躲在暗处，刚刚站定，便见李士群面带怒容将办公室的门摔得山响，大步流星地走了。

阿诚低声道：“李士群好爆的脾气，周佛海虽然不是他上司，但好歹也是行政院副长，这样大吵大闹也太不给面子了。”

明楼轻蔑一笑，道：“一样都是给日本人做事，官阶大小不重要，谁得日本人眷顾多自然底气足些。”

阿诚道：“自从丁默邨被夺了权，李士群倒是如日中天，可平日里并不见他如此张狂。”

明楼瞥一眼阿诚，道：“不奇怪，就像咱们对着外人总要装出个样子，可只剩自己人的时候还不是嬉笑怒骂。李士群和周佛海本就是拜把子兄弟，听说中共一大前后就有了交情，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假装客气。”

阿诚点点头道：“那我以后也不客气了。”

明楼一抬眉道：“你说什么？”

阿诚立刻改口：“我说李士群手越伸越长，对岩井机关和特高课也早就不俯首帖耳了，自然不会跟周佛海客气。”

明楼“嗯”一声道：“这应该也是胡先生要见他的原因之一。利用他需要独家可靠情报巩固地位的心理，借机渗透。”说罢抬腕看表，接着说道：“我看也不必去跟周佛海见面了，直接去会客室坐一会儿，等着开会吧。”

会后众人三三两两离开，李士群避开人群悄悄上了明楼的车，行至僻静地方停了，阿诚下车在附近守着，留明楼与李士群在车上说话。

李士群见明楼面色复杂半晌不语，便开口道：“明长官约我谈话，不知所为何事啊？”

却见明楼重重叹一口气，带着些许不快，道：“李副主任，以后再有日本人让您办事，可千万别再落实到我头上了行么。”

李士群怪道：“您这话我可不懂。共事两年多以来，我可只托您办了一件事，那也是岩井机关长亲自点了你，叫我来传达而已。”

明楼道：“就是这一件事，眼看着就要害了我了。”

李士群道：“为岩井机关长做事还能有什么岔子？”

明楼急道：“就上次我介绍的那个胡越明，可真是不简单，跟岩井那养大了胃口了，又跟我提出要见你。我说这我可不能做主啊，李副主任可是直接对日本顾问负责的。不成想这姓胡的好大的本事，竟走通了影佐祯昭的路子，说是要直接向影佐要求与你见面。”

李士群眯起眼道：“呦，果然有本事啊，有这份能耐的人，我该听说过才对啊。可这名字耳生呐。”

明楼道：“我也是这么想，就怀疑他身份有假，追着查了俩礼拜，这才发现他真名是萧叔安，而且…与李副主任似乎以前是认识的？只是我不知道以前是多久以前，是您还在中统的时候啊，还是再以前在…”

李士群赶忙打断道：“明长官，我明白你意思就行，话就点到为止吧。”

明楼高声道：“这么说，他还真是共产党？”语气又惊又怒，还带着些惶惑。见李士群不语，明楼又道：“李副主任，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见不见他我不管，你们做什么勾当我也不想知道，只是一点，要通共你自己通去，可别牵扯上我！”

李士群好言劝道：“您这么激动做什么，怎么了就扣通共这么大罪名啊？萧叔安要见我多半也是做做买卖，这也没坏处。”

“您倒是有胆量，情报生意做到延安去。”明楼仍是气恼的样子。

李士群贴过去，笑道：“这事儿咱俩不说，他日本人也不知道啊，没事儿。影佐那儿别漏出萧叔安这个名字来，我保你没事。”

“保我？哼，李副主任你先保住自己吧。”明楼说罢打开车门叫道：“阿诚！”

阿诚立刻小跑着到了近前，道：“先生。”

“先送李副主任回76号，然后我们去办公厅。”

待二人回到明楼办公室，阿诚一关上门就立刻问道：“怎么样？”

明楼道：“看样子是十分乐意与胡先生会面的。”

阿诚道：“这个是自然，我是问，大哥的嫌疑避开了吧？”

明楼向椅子里一靠，悠然道：“应该是避开了吧，不过就算李士群怀疑，也不会去查的，毕竟一查起来，可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很快，阿诚接到梅机关的电话，要求明楼尽快安排影佐祯昭与胡越明见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