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新春楼诚联文】【楼诚】喜团圆

 @mimi剑雨秋霜 


民国十五年,因先总理孙逸仙博士逝世未久,广州商学各界人心仍旧浮动,明楼便留在军校政治部待命,不能回上海过年。

 

此时明诚正在一所北洋政府筹办的位于上海郊县的电信局附属的无线电学校里就读,因得了明楼信,又受着国民革命军不久就要挥师北上的传闻的感染,思量再三,终是决心南下寻明楼去。明镜心中虽是不愿他小小年纪独行远道,却也不好阻拦,便只得备足了行李旅费,临行再三叮嘱方才放行。当然这一切都只好瞒着明台,恐他小孩子性子也要同去。

 

一路舟车行程不提,明诚到了广州城那天正是西历1926年2月12日,腊月二十九。广州城里一派团圆景象,待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摸到白云楼附近明楼常用的通信地址时,方知明楼并不在家,要去黄埔方能会面。当日天色已晚,广州往黄埔去渡船最为便利,然在腊月末,太阳刚刚西垂渡船夫就早已收起行头不做生意了。明诚说不得只好在城中宿了一夜,因未能立时见到明楼的懊丧混着明日即可与明楼团员的兴奋,竟是天色已显出鱼肚白来,他却还毫无睡意。

 

腊月三十当日,渡口往来人多,又堪堪折腾了大半日,明诚这才终于远远眺见了挂着“陸軍軍官學校”牌匾的白花花的牌楼。因已事先通过电话,明楼早已在牌楼外等着,明诚见状,脚下不觉轻快起来,还未有意识,便已飞奔过去。

 

入夜,布置简单的宿舍里并无特殊的除夕喜庆气氛,只有写字台上摆了两盒罐头两碟腌菜并食堂领来的热汤热饭,若于往年明公馆的灯火辉煌珍馐佳肴比起来,那可是寒酸得紧了,明诚心中却庆幸自己的南下,明楼脸上也映出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明楼值班不能喝酒,两人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子,便不绝地叙起别来之情,两下话落,已是深夜,明楼道:“许久不见,一聊便聊得长了,也算一起守岁了。我看你有些倦意,还是早些睡。”

 

明诚听了便去整理床铺,装作不经意地闲问一句:“他们都说,你们要北伐了。”

明楼本正脱着外套,听了这话,凑到明诚跟前,道:“阿诚,‘他们’是谁?”

“反正我听见街上都这么说,”明诚扭过脸去避开明楼的对视,手上不停,口中续道:“昨天在广州看见好些花花绿绿的传单,说什么必须准备重大牺牲,中途绝无妥协可能,否则其恶果不堪想象……”。

 

明楼不语,明诚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着他,又道:“那么大哥也去么?”

 

明楼温存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明诚的脸颊,道:“我去哪?”

 

明诚垂下眼睑,说:“去做重大牺牲,去绝无妥协。”

 

明楼拉着他在床沿坐下,轻轻叹息一声,道:“先总理这个人,别人做不了的事他都做了,革命建国这么空前艰巨的任务,他必须要担当起来,他便去做,便完成了。后来他又遇到多少更艰难的任务,他都去做了。他已经习惯于在风暴里干自己的事,也许他以此为荣。过去这几年我一直追随着他的思想、他的行动,如今他不在了,新的任务便要我们肩负起来,我们一定能把这北上的战争进行到底。”

 

明诚说:“那我也愿给你们做一个马前小卒。”

明楼沉声道“什么?”说着他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大哥,你怎么了?你不愿意我也追随你所追随的人吗?”

明楼默不作声。

明诚又问:“你不赞成?但你们的目标是需要人人都奋斗的吧?”

 

明楼仍然一言不发,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年节里本有的平静心情,他突然感觉战争如果真的来到眼前,那么他一贯的理想就会来向他索取,索取他心爱的兄弟也去为了这个理想牺牲而不妥协。为什么过去他没想到呢?然而如今想到了,他就会因之动摇吗?既然他自己不会也不愿动摇,那么他还具有劝说明诚放弃的立场吗? 

 

终于,明楼开口道:“你已经决定和我们去……去打仗了吗?”

 

明诚回答道:“我若不去,大哥自小对我的教育有什么用?大哥,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明楼颓然垂下了头,说:“你不能理解的,我只是问你,是否已决定了。” 

明诚说:“是,我已经决定。”

明楼道:“我自己走上这条路,却不愿看见你跟来,我受不了。”

这次换做明诚沉默。

“阿诚,你听着,若日后国家需要你时,你当然必须要去,年轻的爱国志士在战场上是光荣的,但是阿诚,你不知道我会因为你选择眼前的这一步而忍受多大的牺牲,我宁愿牺牲我自己的全部,”明楼深深吸一口气,将眼角的潮红狠狠压下,道:“我没有立场阻拦你,但求你为我、为大姐、为家里想一想。”

 

“大哥当初毅然到广州来,就没曾为我、为大姐、为家里想一想吗?”明诚的眼睛在灯下愈显明亮,明楼竟觉得一时心虚,不敢去看。

明诚又道:“大姐只有你一个亲弟弟,你却擅自将自己献给你的革命了,你给我的书我都读了,我知道由个人和国家的观点看,你是应当去革命的,但从我们家里的观点看,若没有特殊理由,你是最不能轻易牺牲的。”

 

明楼脸色倏地一变,明诚心下一惊,赶忙又道:“我当然并不是要替你去,只是……只是想与你同去。”

明楼喃喃道:“我去了,你便不得不去?”

明诚昂然道:“你去了,我便不得不去。”

“去罢去罢,”明楼侧脸显出些似笑非笑的神色,道:“自从有你,我命中注定是要内心受煎熬的。只是阿诚你告诉我,你要跟我去干什么?去从军?”

 

“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只求要为你们的事业做一点小事就够了。”

 

明楼听了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敞亮,忙道:“你为什么不回上海去完成无线电专门学校的学业?学成后虽然不上前线,却更加有益于革命,同样是报效国家。你说你愿做一个马前小卒,但若没有无线电波,千千万万的马前卒是不能动员、不能整合的,你为什么不做这件事呢?”

明诚点点头,应道:“好吧,若真的这么重要,我可以继续做。”

 

明楼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他的理想与明诚的愿望之间一个折中的方法,可在谁也无法预知的后来,明诚所继续做的事,正是一系列惨烈斗争的中心。只是此时,他松了一口气,天已拂晓,耳畔传来的,是平添一分祥和喜乐的广州城中破晓的爆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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